【珍果｜泰正】《童话废墟》 第三章•转LI（下）
金泰亨不敢耽搁，抓住主卧的门把手把门给打开，进屋后再飞速上锁。门外又是“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压到了墙上。
这里是主卧……主卧连着储藏室。金泰亨想着要在储藏室里躲躲，可他没想到的是储藏室外面连着走廊的门没有关，看到敞开的门后，他立刻侧身躲到墙后。
他背贴着墙从主卧挪到储藏室的门旁边，走廊上传来指甲刮擦墙壁的声音，听起来有个怪物在奋力挣扎。他小心翼翼地把头伸出门外，看见强壮怪物站在主卧墙面的前面，蓝色条纹衣怪物被他按到墙上，他的目光向下移去，看见强壮怪物只剩四根的厚实指甲扎进蓝色条纹衣怪物的腰部，还在不断往里捅去。
蓝色条纹衣怪物痛苦地仰起头，指甲在墙上胡乱抓着，张开血盆大口，它的牙齿不像强壮怪物那般参差不齐的，而是像肉食猛兽那般有序排列着，有四颗虎牙格外突出。
强壮怪物把另一只手向蓝色条纹衣怪物的喉咙处伸去，想要给它以最后一击。可就在这时，蓝色条纹衣怪物猛地低下仰起的头部，一口咬住强壮怪物伸过来的手，嘴部一开一合的动作就如同鳄鱼一般迅猛，它的咬合力显然也并不逊色于鳄鱼，尖牙瞬间没入肉里，“嘎吱”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传来，泰亨都能想象到强壮怪物前臂的尺骨和桡骨如同被打破的冰面一样爆出道道裂纹。
巨大的嘶吼声传来，剧烈的疼痛激起了强壮怪物的怒火，他举起蓝色条纹衣怪物，转过身来，把它像丢沙包一样用力往楼梯那边扔过去。
被扔出去的蓝色条纹衣怪物翻过楼梯扶手，眼看着就要顺着楼梯滚下去，它伸出还完好的那条胳膊死死抓住扶手的栏杆，缩起双腿在楼梯上匍匐着。在泰亨眼里一览无余的景象，却是强壮怪物的视觉盲区。它一步一步地走到楼梯前，想确认蓝色条纹衣怪物的状况。
泰亨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储物间去找下一个藏身之处了，他趁两个怪物无暇注意他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挪出门外，背对着墙，把身子侧过来，横着往客房的快步走去。
他的双眼时刻关注着那两只怪物。蓝色条纹衣怪物在强壮怪物看到它的前一秒，用手臂撑起身子，跳到扶手上，和手指甲一样锋利的脚爪就像鸟兽抓住树枝一般紧紧扣住扶手，强壮怪物一看便怒了，俯低身子向蓝色条纹衣怪物撞过去。蓝色条纹衣怪物不躲不闪，双腿下蹲发力猛地冲强壮怪物跃去。
金泰亨屏息期待着这最终一击的结果。
蓝色条纹衣怪物张开的利爪在吊灯的照耀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芒，它的速度快到泰亨只能看到一抹清冷的影子，影子从强壮怪物的喉咙上划过。一击完成后的蓝色条纹衣怪物身子一歪摔倒在楼梯上。强壮怪物完好无损的喉咙出现了三条血线，下一秒，这三条伤口忽然皮开肉绽，喷出的血雾把金色的楼梯染成红色。
强壮怪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重重地压在蓝色条纹衣怪物的身上。
看到这里金泰亨才松了一口气，转身躲进客房。
蓝色条纹衣怪物的那双眼睛还深深印在柾国的脑海中。
它的眼白布满血丝，黑色的瞳孔几乎占据了整个瞳仁，棕色虹膜如同烟雾一般散开，里面还分布着道道黑色裂痕，镶嵌在中间的瞳孔就如同一汪死气沉沉的潭水，又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多盯着看一会儿，就会陷进去。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柾国瞟见了它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棕绳项链。
项链的末端，有一个半圆形的木头挂饰，看上去就像是缺了半块似的。
柾国把手伸进裤兜里，感受着自己在配电房捡到的那个看起来像半块铃铛的、有着螺纹的中空木块。
大小和那只怪物佩戴的项链是那么的吻合。
难道自己捡到的木头挂饰是从那个怪物的项链上掉下来的？那个蓝衣怪物在他们之前去过配电房？
整件事情在田柾国的脑海中变得愈发扑朔迷离了起来，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多想。金泰亨拿自己做诱饵给他争取到了时间，而现在他得尽快在这宝贵的时间里找到两人真正的出路。
出路就在这个古堡之中，而且是他们还没有探索到的地方——客房、阁楼、被锁住的尖顶方形塔……
自己得找到去阁楼的路。
柾国很快就跑到了画廊的尽头，看到了那个把手悬在画框之前的蜡像。
蜡像雕刻的是《十二个跳舞的公主》里的士兵，故事中士兵奉国王的命令，去查清公主们夜间失踪的真相。在神秘老妇人的帮助下，士兵没有被公主给他的酒迷晕，他看见公主们梳理打扮好，之后大公主在她的床边敲了几下，那里便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入口，公主们一个接一个走进去，士兵悄悄跟进去之后，发现公主们在一座美丽的宫殿里跳舞，直至凌晨。
柾国看着蜡像做出的敲击的手势，犹豫地把手伸到最后一幅画的画框前面，缓缓敲了三下。
画廊静悄悄的，没有反应。
田柾国叹了口气，可正当他想转身离开时，他突然听到“咔哒咔哒”齿轮运转的声音传来，转过头去，看见本是平滑的墙壁上出现了方形的裂痕，之后，那面墙凹了进去，又向左滑开，露出一个昏暗的入口，入口里有雕饰精致的银色楼梯，在墙壁火把的光照下反射出影影绰绰的光芒。
田柾国心中一喜，他三步并两步跑上楼梯。
楼梯的尽头是一个未上锁的小门，他推开门，想着终于找到阁楼了——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
金泰亨蹑手蹑脚地进了客房，第一个感觉是这个房间比其他的要明亮很多，可当他用手摸索着门锁时，却发现这个门根本就没有门锁。
完蛋了。金泰亨暗叫不好。可他不能冒出门再找其他地方藏起来的风险了。
他低下头去看，发现地板上有淅淅沥沥的血滴，这把他吓了一跳，他顺着血滴的痕迹转过身去，看到了房间的全貌，这一看之下，他更加惊讶了。
这个房间，简直是对他卧室的复刻。
铺着灰色被褥的双人床靠着的那一整面墙贴着深蓝色的太空主题墙纸，这张双人床一开始是小时候他和金硕珍两个人一起睡的，他睡上铺，金硕珍睡下铺，后来两人长大了，这双人床睡不下了，他妈妈才买了张新床放进书房，给金硕珍当卧室用。床对面的那面墙上还留着不少黄色的双面胶的印子，都是泰亨以前贴完海报后又撕下来留下的，桌子摆在窗户的前面，蓝白相间的窗帘被拉开，窗外乌黑一片，雷雨交加，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在如此明亮的屋内看着阴沉的外景，反而有一种温馨的安全感。
可地上的血迹破坏了这种恬静的氛围。金泰亨的目光顺着血迹看去，发现血滴一直撒到了桌子前面，他接着往上看。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游戏机，有着红蓝两色的手柄。
这个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
“给你，迟到的生日礼物。”金硕珍递给金泰亨一个被深蓝色包装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大盒子，上面还画着几个星球的图案，金泰亨得用两只手去接才拿得稳。
“你给我买的什么啊，这么大个盒子。”金泰亨掂量着沉甸甸的盒子。在金硕珍面前他不用顾忌那么多，拿起床头柜上的剪刀便开始拆封。
“泰亨，妈给我说了你买游戏机那件事。”金硕珍忽然说道。
泰亨一听就拉下脸了，表情冷漠地“哦”了一声，手上拆礼物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心想自己都没说什么呢，妈倒是“恶人先告状”。
“妈知道你把游戏机给卖了。”金硕珍继续说着，金泰亨划开包装纸的手停了下来，所以呢？然后呢？这样的话在心里回响，但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说出口。
“她不知道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跟我描述说，你买的是个‘又红又蓝的小破游戏机’。”
金泰亨一下把剪刀拍到盒子上：“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了解！还不听我解释，就只知道怪我！”
他咬紧牙关，发泄的时候死死盯住被划开的包装纸，都不敢去看金硕珍的眼睛，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圈已经开始泛红。
金硕珍没有说话，他把手伸向礼物盒，掀开已经被泰亨划开了的包装纸，深蓝色的包装纸下面，露出红色的一角，随着包装纸越扯越开，一个白色的logo露了出来，而金泰亨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标识。
“Switch？”金泰亨惊道，他伸手扯开剩下的包装纸，握住包装纸的手有点发颤，“还是配有OLED屏的最新款——哥！”
委屈与愤怒的情绪一扫而空，金泰亨兴奋得把膝盖支上床，倾身抱住了金硕珍。
“只有在这种时候你才会叫哥。”金硕珍轻轻笑了下，伸手拍拍金泰亨的背。
金泰亨乖乖在床边坐好，脸上洋溢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他把礼物盒子紧紧抱在怀里。
“妈让我帮她给你买个新的。”金硕珍的目光落在金泰亨怀里的盒子上，“她出钱。”
金泰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一脸茫然地看着金硕珍，又看看怀里的游戏机，茫然变成了后知后觉的惊讶、感动、内疚，最终悲伤将他淹没，他嘴唇颤抖，绷不住哭了出来。
金硕珍把手放在他的头发上安抚地抚摸着：“去和妈聊聊吧，你和她之间的代沟，不是一个游戏机就能解决的。”
阁楼里面，没有四处堆放的杂物，也没有堆积如山的藏书，有的只是一张铁板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褥还有一个白色的枕头，淡蓝色的帘子挂在一旁，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医院的病床。
在看到病床的那一刹那，一个坐在病床上的人影在他眼前闪过，瘦削的体格和苍白的皮肤把他吓了一跳，等他眨眨眼再看过去时，却发现病床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田柾国一步步走向病床，病床的床头旁边还有个蓝色的床头柜，上面摆着一本绿色的童话故事集，柾国觉得这本书很眼熟，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后又觉得难怪会这么眼熟，这不就是小时候金硕珍捧在手里给他念的童话书吗。
他把书拿起来，随手翻了几页。眼前划过《7只乌鸦》、《12个跳舞的公主》、《海的女儿》……他继续翻着，他在找天鹅船山洞里和画廊上讲的那个故事。
他的手指将书页停在了《熊皮人》这一页，这个故事和他在找天鹅船山洞里和画廊上看到的那个故事是那么的相像。只不过故事中的熊皮人变成了那两个白色怪物。
他直接把书翻到这个故事的末尾。在故事的最后，农夫的女儿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到了那片森林，找到了“士兵”，将那半枚戒指递给他，念出戒指上刻着的他的名字。
“士兵”从怪物回复了人形，甚至比以前更加英俊，从此和农夫的女儿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看到这里的柾国下意识把手伸进裤兜里拿出那半块挂饰，他把木头拿到病床床头的灯光下面，反反复复仔细地检查上面有没有任何刻痕，却一无所获。
他看着铃铛似的木头挂饰，陷入沉思。
田柾国看着手中的木头铃铛项链，抬头一脸迷惑地看着金硕珍。
“‘ring’不是戒指的意思吗？”
金硕珍抿了抿嘴，田柾国一眼就看出他在憋笑：“也有铃铛的意思呀。”
田柾国眯起眼睛：“你这也太牵强了。”
他举起手中的项链，木制的铛簧在铃铛里面滚动着，发出浑厚饱满的碰撞声，并没有一般的铃铛声音清脆。
他把项链戴到脖子上，却听见金硕珍“嗤”的一声轻笑，他无语地望向那人，一脸“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的表情。
金硕珍伸手一勾他脖子上的铃铛，铃铛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金硕珍笑着对他说：“小狗乖。”
田柾国紧紧攥住手里的半块铃铛，过去的记忆像毛线团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纠缠不清，模糊了现实与过去的界限。
他把童话书放回原处，却发现床头柜上还有张印着字的白纸，因为刚刚被压在童话书下面，所以他没有注意到。
只看起来像是张单子，而单子的最上端，用醒目的黑色宋体字写着——病危（重）通知书。
一阵心悸电流般窜过田柾国的胸腔，他的心脏好像是跳空了两下，整个人在这短暂的一刹那意识与现实抽离，但他很快就缓了过来，眼前拿住白单的手颤抖不止，单子飘落到了地板上。
他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之后再次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里的角落里，也有凹进来的两堵墙壁，其中一面墙上有一个木门，木门被上了锁，金色的圆锁上有个圆形的锁孔，锁孔周围雕刻着乌鸦。柾国数了数，一共是七只。
他想到了《七只乌鸦》的故事。在寻找七个变成乌鸦的哥哥的过程中，启明星给了小女孩一片小木块作为打开城堡大门的钥匙，可小女孩把小木块弄丢了，只能把和小木块形状相像的自己的小拇指切了下来，当做钥匙打开城堡的大门。
柾国端详着这个圆形的锁孔，他想着开门的钥匙应该也是像人的小拇指那样，是圆柱形的……
他灵机一动，把一直都挂在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摘了下来——那条他们在射箭后获得的，圆柱形塑料项链。
他把项链往锁孔处比了比，发现项链的形状和锁孔大概吻合，他试着把项链插进去，仍在颤抖的手指让这一简单的动作也变得困难起来，项链几次捅到了锁孔旁边。好不容易把项链插了进去，塑料圆柱和锁孔严丝密合。
“咔哒”一声传来，柾国的心脏也随之一跳，他尝试着推了推门，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把头探进门内，发现门后是一个楼梯间，方形的回旋楼梯不断向下延伸，看起来能直接通向一楼。
找到出路了！柾国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转身冲下阁楼，一直跑到画廊的出口，他不敢再拖延，他知道能不能逃离出这座古堡，就只靠这最后的放手一搏了。
他直接冲古堡里大喊了一声——
“金泰亨！”
金泰亨拿起游戏机，游戏机上有少量抹开的血迹。他用手腕把上面的血给擦干净。
他看着游戏机，脑海里的记忆奔涌而来，挤得他头痛欲裂。
他想起，金硕珍坐在床上，那张床却不是书房里那张他所熟悉的大床，而是有着白色床单、白色被褥、白色枕头的铁板床，就像是医院里的病床。
他想起，当自己抱住金硕珍时，记忆中金硕珍宽大的双肩瘦骨嶙峋，隔着衣服都能硌到他的胳膊。
他想起，金硕珍把手伸过来掀开礼物的包装纸时，他的衣袖滑落了下来，上面有着道道蓝色的条纹。
他想自己怎么才意识到，昂贵的医疗费、做手术的金硕珍、银色本子上做的病情记录，每件事都和金硕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有记忆的关键词都是金硕珍，游乐园发生的一切都因金硕珍而起。
窗外白光一闪，一条闪电自上而下劈打下来，强烈的光线撕破了夜幕。
门外“登、登、登”的脚步声响起，正不断向他逼近。
金泰亨转身面对着门，他的心脏好像是膨胀了，每跳一下都撞得他整个身体都随之轻晃。他闭上眼睛，开始倒数。
“十、九、八、七、六……”
每次你看到闪电之后，倒数十秒，才会打雷。
“嘎吱”一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
“五、四、三、二……”
你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一。”
金泰亨睁开了眼睛。
惊雷大作，整片天空都被震得轰隆作响。
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应该是柾国吧，可他已经无暇回应了。
眼前的身影还是和刚开始看见时一样狰狞可怖。
可他再也不会害怕了。
一嗓子吼完之后，田柾国环顾四周，寻找着金泰亨的身影，这时，他才意识到，整个古堡里静悄悄的。那两个怪物也没了动静。
他向楼梯那边看去，惊讶地看到一个白色怪物躺在楼梯上，一动不动的，身下还流了一摊血，看起来已经没了气息。他从那健硕的肌肉和赤裸的身子认出来这是强壮怪物。他感到疑惑——难道是蓝色条纹衣怪物把强壮怪物给打死了？那蓝色条纹衣怪物到哪去了？金泰亨又在哪里？他有没有出事？
“嘎吱”一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从对面的走廊传来，田柾国立刻警觉起来，后撤一步随时准备逃跑，他看见前面客房的门把手动了，他下意识以为这是金泰亨，在刚才两只怪物自相残杀时趁乱躲了起来，而现在觉察到四周没了动静之后才敢冒头。
他期待着，握住门框的那只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客房的灯是关着的，屋里很黑，没有灯光从开启的门缝之间流出来，门被缓缓打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后，柾国握住门框的手更紧了，指尖都因用力而发白。
拜托是你金泰亨，你给我完好无损地出来······
一只脚踏了出来，踩在地板上发出“登"的一声，和客房隔着段中空距离的柾国自然看不到那只脚是副什么模样，但是他看到了迈出来的那条腿上，穿着的不是短裤，而是蓝色条纹的长裤。而那条长裤，已经被鲜血浸湿。
他双腿下意识的反应比他的意识还要快些，他撒腿向画廊的密门跑去，三步并两步冲到阁楼，他想专心于眼下的逃生，可那蓝色条纹长裤上触目惊心的鲜血却一直在他的脑海里萦绕不散——
那是谁的血，蓝色条纹衣怪物的？强壮怪物的？还是······金泰亨的。
跑到阁楼上时，身后没有传来“登登凳”的脚步声，这说明蓝色条纹衣怪物还没有进入密门。他的脚步片刻不停，但他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他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几乎是贴在墙上挪到了门外的方形回旋长廊里。
他缓缓关上身后的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呻吟，在空荡荡的楼梯间里回荡着，室外“哗哗”雨声不停，听到“咔哒”的落锁声之后，柾国松了一口气。
一声凄厉的啼叫打破了楼梯间的宁静，柾国刚刚松下的一口气再度提起，他听出了这是在绿色隧道里那只红眼睛黑鸟的叫声。一阵记忆忽然涌上他的脑海，让他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他还来不及细想，门后“登”“登”“登”脚步声传来，一下比一下重，下一秒，身后木门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重重地撞到了门上。
这动静吓得他惊叫起来，他冲下楼梯，“砰砰砰”的撞门声不止，不等他下到二楼，那小木门就承受不住，被撞得支离破碎，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更急更快。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那蓝色条纹衣怪物在他身后穷追不舍。原本在头顶的脚步声很快就从他身后传来，柾国知道被那怪物追上是迟早的事情，他往下一瞥，看见方形回旋楼梯的底部黑蒙蒙的，最底层的情况根本看不清。
“光······光······”含混不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微微偏头，用余光瞥向身后，那怪物正弓起身子向他追来，生着利爪的双手佝偻在身体两侧，微微向前伸着，仿佛随时都要抓上他的后背。他的目光往怪物的颈间看去，用棕绳系住的半块木制吊坠随着它跑步的动作而上下颠簸着。
他回过头来，感觉后颈都能感受到那怪物剧烈喘息而带出的热气。
他又往下看了一眼方形回环楼梯，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滋生······
可就当这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那一刹那，刚才突如其来的记忆如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纸一般，被再度展开了，纸上所呈现出的画面与眼前的一切相重合——
他记起自己在车上做的那个噩梦了。
雨声、楼梯、穷追不舍的怪物，自己最后跳下了楼梯，被黑暗吞没。
就在这晃神的一瞬间，怪物已经追上了他，长长的利甲向他袭来，穿过了他的肩膀。
柾国没有感觉到疼痛，眼前那木制吊坠离他近在咫尺，他伸手一把把项链从怪物的脖子上拽了下来。
TBC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