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红川

【泰正】《星星碎片》第三章


第三章 江夏王



  江夏,李府。


  平坦空旷的校场被木栏呈四方形围起,黑底金龙的旗帜插在校场周围。校场内部偌大的场地上千名士兵整齐地列为一个个方阵,士兵个个身穿黑色铁甲,站在被雨淋湿后泥泞不堪的土地上,姿态庄严,神情肃穆。在这黑色大军之中,跑出一匹青色大马,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男人,正是李府大将军——金南俊。金南俊策马飞奔,在方阵之间灵活地穿梭着,不一会儿就跑到了校场最前端的高台之前。


  高台上缓缓走出一名身着黑金相间甲衣的年轻男子,黑色的薄甲覆盖在长袍之上,腹吞与肩吞由金子打造而成,墨色的衣摆上用金线绣出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他审视着眼前的军队,眉头微微蹙起,线条硬朗的五官让他不怒自威。


  金南俊下马后单膝跪地,拱手冲看台上的年轻男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李家军已列阵完毕,请李侯检阅!”


  看台上的男子被成为“李候”的话好像还太年轻了些。事实上,这位男子就是如今李府的大当家——李号锡,号锡的父亲李承彦于三年前去世了,去世时号锡仅有二十岁,作为老侯爷的嫡亲长子,年轻的号锡成为了李家新任的家主。


  李承彦多年受肺痨病的折磨,因此号锡从十五岁起就从父亲手中接管兵权,带着李家军征战北方,抵御荷莱北方邻国的压境强军,战绩辉煌。当号锡在外征战之时,号锡的母亲楚平兮就负责打理李家上下事物,治家严谨,行事果敢。李家能在江夏成为最有威望的家族,大部分都归结于这对李氏母子的功劳。


  现在国王的继任大典在即,老国王盛情邀请王国的大功臣李号锡前往参加。可没想到加西亚突然举兵造反,现在他正率领一千人马要过灰影丘陵,忧勒的林赛伯爵带着自家五百兵马前去围堵,镇守皇城的罗杰·肯恩将军领着一千御林军刚从王国出发。现在的阿多尼斯皇城就是一座空城。国王命令李号锡带兵前往,保卫皇城。


  ”战事频发,王国动荡;决疣溃痈,民怨沸腾。“李号锡朗声说道,字正腔圆,声如洪钟,”行军突进,斩敌西北;不夺皇城,誓不罢休。“


  “不夺皇城,誓不罢休!”两千名士兵齐声喊道,这声音响彻云霄,连木头搭的看台都为之颤抖。


  待士兵安静下来之后,金南俊站起身来,手中长柄大刀直指天空:”江夏王万岁!“


  “江夏王万岁!”


  数万支长矛敲击地面的声音和战士们热血沸腾的吼声形成一阵阵声浪,冲破大雨过后地面上潮湿的雾气,向远方不断推去。李号锡望向西方朦胧的地平线,他想,连皇城都要为这声音而震颤。



  

  军队马上就要向皇城进发了,在此之前,李号锡来到李府的大院北房。还未等他抬手敲门,楚平兮的声音就从房间里面传来:”进来吧。“


  这声音不大,却平稳有力,是李府上下最为敬畏的声音。李号锡缓缓推开门,楚平兮正站在屋子的正中央,身边几个侍从见李号锡进来后便向楚平兮行礼告退。


  待屋门被最后一个走的侍从关上之后,李号锡上前一步:”母亲。“


  “粮草和车马我已经再次核对过了,没有问题。这虽然不是你第一次带两千人马行军,但是这次的情况会格外危险。”楚平兮说,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


  “孩儿定会加倍小心。”号锡微微颔首。


  “比奥福特(现在国王家族的姓氏)选择在这个时候开继任大典很奇怪。”楚平兮缓缓说道,“他们难道看不出来伊斯特因为持续三个多月的旱灾而民不聊生,全国上下怨声载道,各地百姓都在闹事,诸侯们都镇压不住。即使他们不在乎百姓,也该注意到加西亚从上周就起兵造反了,在这种情况下,不赈济救灾,平息民愤,还召集各路诸侯到皇宫里去参加庆典,岂不是让现在的情况雪上加霜。”


  ”比奥福特如此残暴,奢靡享乐,大权倒台是迟早的事情。“


  楚平兮摇摇头:”不止是这个原因。比奥福特不傻,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我怀疑他们会在继任大典上使坏,你要小心,不要中了他们的圈套。“ 


  号锡点头:“母亲也要小心。我在李府留下了五百骑兵,以防有敌军突袭。”


  楚平兮在身前交叠的双手微微握起,她的眉头还是皱着的,嘴角却不可察觉地微微扬起:“七十多年了,报仇在此一举。”


  李号锡和楚平兮目前都是随父姓。但是他们真正的姓氏都是郑。凡是郑家子孙,无论男女,生养的后代都应姓郑。可惜这条规矩,从郑家被约翰·比奥福特灭门之后便和郑氏家族一起销声匿迹了。


  七十年前,楚平兮的爷爷——郑予安在江夏起兵,要进攻当时的执政王——路易斯四世,居住在皇城的路易斯四世率兵南下,和郑家交战。这场西南之战旷日持久,正当双方都打得疲惫不堪时,北方的约翰比奥福特突然对他们发起进攻,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最后,路易斯四世和郑予安不敌北方大军,被比奥福特打败。


  约翰比奥福特乘胜追击,杀掉江夏郑家和皇城的路易斯家族中的全部人口。坐上了皇位。


  当年楚平兮的母亲郑连丛七岁,被郑家长辈藏起来逃过一劫,后来郑连丛改了名字,嫁了人,生下女儿楚平兮,楚平兮嫁给李家大公子李承彦后,生下了李号锡。


  郑氏子孙三度改姓,唯有这份对比奥福特家族的仇恨遗传代代相传。


  ”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楚平兮说,转身走到卧室中。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匣子。


  匣子的做工采用了螺钿镶嵌的方法,洁白的贝壳被雕刻成白兔与玉兰镶嵌在黑檀木做的盒子之上,在早晨的阳光之下反射出五光十色的珠光色泽,郑号锡双手接过匣子,匣子比他想象中的要沉。


  ”谢母亲。“号锡微笑道,珍重地捧着匣子,尽管很好奇盒中装的是什么东西,但他还是决定要先收起来,等到自己独自一人时再打开。


  “直接打开吧。”楚平兮像是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


  号锡听后便不再犹豫,打开了这个小匣子。看到里面所装着的东西后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尽管盛装礼物的匣子已经足够贵重,但是这礼物本身更是无价之宝。


  一枚用银丝绳穿起的漆黑如墨的玉佩静静地躺在匣子黑色的内垫之上,几乎要和那黑垫融为一体。乍一看着玉佩好像是被雕成了层层叠叠的乌云,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云团其实是一条黑狼身上毛皮的纹理,黑狼弓起身子,蜷成一团,嘴微微呲起,露出几颗尖锐的狼牙,看上去像是在与猛兽对峙,眼睛却是闭着的,这狼被雕刻得栩栩如生,郑号锡抚摸过狼嘴的时候,都怕这黑狼忽然张嘴咬住他的手指。最奇特的是这是条生着翅膀的狼,生着坚硬羽毛的翅膀蜷缩起来,和弓起的狼身一起形成一个圆形。阳光照到玉佩上面,却没有反射出任何的光线,仿佛所有的光都被这乌黑的玉佩给吸走了似的,但是玉佩摸上去却十分光滑,不像是防反光的材质。


  郑号锡细细看着这枚玉佩,都舍不得将匣子关上。这枚玉佩是楚平兮的,楚平兮十分珍视这枚玉佩,很少带在身上,而如今楚平兮居然把这枚玉佩给了他。他知道这次造反凶多吉少,自己以后还不知道见不见得到母亲,但是如此珍贵的礼物,他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母亲,这玉佩对您太重要了,我不能——“


  “收下吧,锡儿。”楚平兮笑着摇头,“这玉佩本不是我的,是你的祖母——郑连丛给我的。但这玉佩并不属于我们郑家。”


  “这个玉佩不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吗?”郑号锡疑惑。


  “不是。”楚平兮否认道,她伸手抚摸玉佩上的黑狼,仿佛在回忆一个十分久远的故事,"是一位贵人给你祖母的。当年郑家满门被屠,只有你的祖母幸免于难,她在外流浪,食不果腹,碰到了个乞丐似的老妪。那个老妪衣着单薄,披着块破烂的黄色羊毛皮。而且看五官不像是南方人,而是西方人(荷莱除了江夏是亚洲人的长相之外,其他三个地区都是欧洲人的长相,因此用南方人指江夏人,东边的贝尔兹努、西部的伊斯特和北方的忧勒原住民,统称为西方人)的长相,眼睛也是蓝色的。当时你祖母在街上流浪,捡到了别人丢下的半块烧饼,这时那个老妪向她要饭。尽管你祖母当时饿得受不了,还是把那个烧饼给了那个老妪。老妪为了感谢你祖母,给了她一块雕琢精美的吊坠,就是盒中这枚玉佩上的玉饰。"


  郑号锡一惊:“一个老妪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名贵的东西?”


  “是啊。所以说我们家是遇上贵人了。老妪对你祖母说这枚吊坠的主人另有其人,现在将这枚玉佩赠与你祖母暂且保管,等来日找到吊坠的主人,物归原主的时候,玉坠的主人会再帮她一次忙。”


  “再?”


  “这个吊坠救了你祖母一命。你的祖母当掉了吊坠,用换来的钱维持生计。等成家之后攒足了钱,才把这个吊坠给赎了回来,做成玉佩。”


  “那找到吊坠的主人了吗?”郑号锡问。不过问完之后不禁自嘲地笑笑,要是真物归原主了的话,这枚玉佩现在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楚平兮摇摇头:“一直都没有找到。现在我把玉佩给你了,希望你能遇到这枚玉佩的主人——我们郑家的恩公。”


  郑号锡看着手中的玉佩,玉佩几经辗转,历时多年,看上去却还是崭新崭新的,没有一丝裂纹,看上去倒不像是人间会有的宝物了。不知道玉佩的主人到底是个怎样的角色。


  “我对玉佩主人一无所知,该从何找起呢?”郑号锡道出心中疑惑。


  “你不用‘找’。是玉佩来找。”楚平兮说,缓缓关上匣子,“老妪说玉佩认主。等你碰到那人的时候,玉佩自然会让你知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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