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红川

【泰正】《星星碎片》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继任大典


  金泰亨一睁开眼,就看到上身赤裸的田柾国正穿着件白色的中衣。他的肩胛骨若隐若现,流畅的背肌随着动作起伏,深深的背沟一直延伸到苗条的薄腰。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金泰亨的廉耻心谴责着他,但是他又实在不忍将双眼从这美景上挪开。田柾国穿好衣服,转身要去拿床头的长衫,目光刚好和躺在床上的金泰亨的直勾勾的眼神撞上了。


  金泰亨恨不得直接把头埋进枕头底下。脸颊直发烫的他故作轻松道:“晚安——呸,早安啊,上神星大人。”


  田柾国好像没察觉到金泰亨的不对劲,淡淡看了他一眼后就又神色如常地穿起衣服来了。


  真迟钝啊。金泰亨半是感慨,半是庆幸。


  他们跟着郑号锡,还有一千五百名士兵一起踏上了前往皇城的路。军队里只有少数人骑着马,他才知道郑号锡骑着的那匹白玉似的马叫作肃霜,金南俊从金辉大酒店给他借了匹骝色马,虽然他之前没有骑马的经验,但是他学得很快,田柾国稍加指导,他就懂该怎样驾驭这只四脚兽了。


  他和柾国骑马走在军队旁边,两人吃着随身带的零食,走在他们身旁的士兵不时向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他们便把零食分给士兵。


  “谢过两位公子,两位公子该如何称呼呀?”接过零食的士兵问他们。


  “我听李候叫两位公子恩公呢,我们要不要也叫‘恩公’呀。”另一个士兵也问道。


  “不用这么客气。我叫金泰亨。大家直呼其名就好。”金泰亨笑着说。


  “田柾国。”柾国说。


  两人和士兵们一起闲聊,倒也不觉得无聊。看来不是所有的士兵都是坏人嘛。金泰亨想,郑号锡手下的这群士兵就很和气。


  “你知道吗?星宫里传言说你和地球上的一个女子相爱,所以跑到瞭望塔上飞向地球、奔赴爱情去了。”金泰亨对田柾国说。还有的说是男子。反正星星谈恋爱从不看性别。


  “挺浪漫。”田柾国淡淡道。


  “是啊。也不知道我在他们口中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来地球的原因比较复杂。那天晚上穷奇失踪了,我到处找不到它,后来看它跑到瞭望塔上面去了,我一跟着上去,就被地球给吸过来了。”


  “穷奇?”


  “我养的老虎宝宝。可可爱了。可惜我见不到它了。”


  他们走得离队伍最前面的号锡和南俊很近,能听到他们的讲话声。


  “皇宫和枫糖镇的兵力都被调走了,我们的兵力占据优势。”郑号锡说。


  “先不急,等比武大会结束,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侯爵领兵到皇城。”金南俊说。


  “剩下的就是那群领主的效忠问题了。”郑号锡沉吟道。


  “皮尔斯公爵和您向来交好,得到了他的支持,就相当于得到了东方的支持。南方就更不用说了。西北边的贵族虽然大多都支持比奥福特,但等我们占领皇城,比奥福特倒台之后,他们也别无选择了。”南俊说。


  “希望如此。”郑号锡的声音中仍带有疑虑。


  他们走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才到达阿多尼斯城,这里也被称为春城。高大的城门仿佛是供人骑着大象通过,上面悬挂的巨幅蓝色旗帜上绣着比奥福特家的家徽——狮身鹰首兽。城墙上雕刻着春之女神——伊斯特,苹果树繁茂的枝叶围绕着她,她举起花枝,仿佛将春天引进这座城镇。可惜经过三个月的旱灾,城镇内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已枯竭。城镇内垃圾遍地、脏乱不堪,如果不是亲自来到这里,谁又能想象到阿多尼斯宏伟的外表只是徒有其表的空壳。


  等穿过城镇,到达皇宫时已经是深夜。皇宫背靠绿色山脉,绵延数百英尺,墙角一条护城河将皇宫围绕,河水居然没有干涸。吊桥已经被放下,供来客进入。皇宫内的道路由卵石铺成,道路两侧有草地与各种奇异花卉,绿意盎然。修建精美的塔楼拔地而起,行走其中仿佛置身迷宫,豪华的装修与皇宫外的城镇截然不同。


  “号锡贤弟。”一个热切的声音传来,金泰亨看到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热情地迎接着号锡。他手上的碧玺戒指在火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常仑兄。”号锡下马,微笑着回应着来人。


  “路途颠簸,你们的住处我已安排好。来,快把李家士兵带去兵营。”这个叫常仑的人吩咐手下说,跟在他身后的侍从过来招呼士兵们去休息的地方。常仑看到郑号锡和金南俊身后的他们,有些疑惑,“这两位公子是——”


  “是我们在半路碰到的,这两位对我很重要,我让他们伪装成我的亲戚,一同带进来了。”郑号锡直言道,金泰亨有些吃惊于他的直白,看来这个常仑是自己人,“常仑兄,目前只有李家带军队来了吗?”


  “是的。各地贵族基本上已经到了,没有人带兵过来。这几天开晨会,国王也没有叫其他贵族带兵来皇宫的意思。”常仑说。


  郑号锡点点头:“加西亚那边的战况如何了?”


  “他撑不了多久了。但是国王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如果剩下的人马投降的话,国王就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常仑说,之后笑道,“明早就举行国王的继任大典。关于到场的贵族,我们边吃晚餐,边谈吧。”


  在晚饭时金泰亨才知道,常仑的全名叫楚常仑,是郑号锡的表哥,在皇宫担任财政大臣一职。因为每天和皇宫里的大臣打交道,掌握皇宫的各路消息。那河道里的水是从别地运过来的,这可花了不少钱,一开始是运江夏和贝尔兹努的水,但一个郑号锡、一个皮尔斯坚决反对,他们就只能从忧勒运水了,忧勒的官员们当然也不乐意,可国王执意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现在国库都亏空了,王室负债累累。


  楚常仑本想给他和柾国安排一人一间房的,但金泰亨坚持要和柾国住在一起。


  “我要照顾上神星大人的起居,寸步不离。”金泰亨宣称,惹来众人探究的目光,田柾国在一旁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牛排,倒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吃完晚饭后还没满足的泰亨缠着柾国要吃的,身上带着的零食都被吃完了的柾国只能到厨房去给金泰亨开小灶。


  他用带来的酱料和宽粉,加上从厨房里找到的食材,做了顿流汁宽粉。


  “多谢上神星赏赐~”金泰亨笑嘻嘻地接过宽粉,挑起几根就往嘴里送,醇厚的芝麻酱和花生酱被热油和其他酱料中和了过于干涩的口感,增添了酸辣的口味,芝麻和蒜末给这道流汁宽粉增加了香味,煮宽粉的火候把握得刚刚好,宽粉很有嚼劲。


  “不用这么叫。”田柾国说。


  “觉得我这么叫你太生分啦?”金泰亨嘴里还嚼个不停,一双眼睛却饶有兴趣地瞟向田柾国,“你想让我叫你什么?柾国,小国?噢对,我们现在要假装是堂兄和堂弟的关系,你得叫我哥哥呢,叫我——泰亨哥,哈哈哈哈哈——”


  柾国无言,默默吃起了盘里的宽粉,看起来很是后悔跟他多说了那句话。泰亨觉得柾国吃瘪的样子看得真顺眼,壁炉里的火光给他的侧脸镀上金边,他眼脸半垂,睫毛的阴影都落在眼睛下面,那双眼睛黯淡无光,迷迷蒙蒙地好似蒙了灰尘,上薄下丰的嘴唇一动一动地嗦着宽粉,脸颊也跟着鼓起来,没了平日里那冷峻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好像是因为他的目光停留的时间过长,柾国咽下那口宽粉后,转头看向他,有点疑惑。金泰亨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可田柾国还是毫不避讳地、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的脸看,用眼神在他脸上点火。


  金泰亨清了清嗓子:“不——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了,很好看吗,你——”


  “好看。”淡淡的两个字从田柾国口中吐出,成为点燃连接他心脏的引火线的火星,金泰亨感觉自己的心脏像个爆竹似的“噼里啪啦”乱跳,而田柾国说完那话后就跟没事人儿一样继续嗦起了粉。


  可恶,这个没有心脏的家伙。金泰亨愤愤地想着。


  


  不知道国王为什么不能把继任大典安排在中午,天一亮就被门外仆人叫起来的金泰亨感觉自己的眼皮就跟坠了铅球一样沉重,即使坐到了继任大典的观众席上他的眼睛还是半睁半闭的。


  来参加继任大典的贵族和他们带来的亲眷、下属都已经落座。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极尽奢华,之前金泰亨看到郑号锡的衣服的时候觉得郑号锡一看就是个贵家公子,但直到看到今天这场面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华冠丽服、彩绣辉煌、富丽堂皇。这群人个个跟孔雀一样花枝招展,头上身上缀满了珠宝玉石,阳光一照光彩溢目,刺得他更睁不开眼睛了。


  为了防止被居心叵测的人认出,他和田柾国都带上了面纱。


  举行继任大典的场地的座位是台阶式的,他们从两边走到座位上落座,中间有一个可以从后面进出的高台,应该是供国王出入的地方。他们的面前有一个狭长的场地,此时场地上摆满了鲜花和装饰物。


  “恭迎比奥福特三世,查尔斯·比奥福特之子,王国的继承人——门罗·比奥福特!”一个年老的男侍卫扯着嗓子喊道。


  在场所有人都站起身来,金泰亨见状也连忙站起。场上男子左手按在右胸上,身体微鞠躬,行脱帽礼,女子提起裙摆,行屈膝礼。一人缓缓从高台上走出,他的帽子大得非比寻常,帽子上黏着反射出青绿光彩的鸟羽,远远看去仿佛是顶着座青山走来。身上的及膝外套乍一看会以为是毛呢的,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表面是一层一层青色的鸟羽,从上到下,从细小的绒羽到华丽的尾羽,不知要花多少功夫,要拔掉多少只鸟的毛才能制成。当金泰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这人是多么的苍老,比他在人界所见过的任何老人还要苍老,但苍蓝色的眼睛依旧跟老鹰一样锐利,干瘪的嘴唇紧抿起来,不怒自威。


  “恭迎比奥福特二世,王国的守护者,荷莱国当今的国王——托德·比奥福特!”


  本是站着的人群齐刷刷地单膝跪地,金泰亨悄悄把膝盖往上抬,没碰到地上。这回,来人大步流星,“咚咚”几步走上前来,越过门罗,站在高台的最前端。金泰亨不动声色地抬眼打量着那人,他的衣袖上、衣领上、衣摆上都缀满珠宝钻石,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走得动路,但这些都比不上他头上那顶明光烁亮的皇冠——皇冠上大小金叶子交替出现,顶部有一个半透明的玛瑙十字架,皇冠上镶有的小型钻石怕是有上千颗,正中间一颗硕大的蓝色宝石就如同一只眼睛一样睥睨着下跪的众人。他的脸看起来却没有门罗那般苍老,顶多五六十岁的样子,有着和门罗一样的蓝眼睛和鹰钩鼻,但是这双眼睛中所流露出来的,却是满满的压抑之感。这倒奇怪了,国王怎么会比他的继承人还要年轻,而且年轻得多?


  “诸卿,列位如次。”国王说,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场地上传遍每个角落。


  众人纷纷坐下,动作之整齐划一,就如上了发条的玩偶。但其中有一人有些突兀,他还保持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好像没听到国王的话似的。


  “你怎么了?”金泰亨焦急地抓住田柾国的胳膊,田柾国一手捂住胸口,看上去很是痛苦。托郑号锡的福,他们坐的是离高台最近的座位,金泰亨都能感受到门罗那鹰一般的双眼正往他们这里扫来。郑号锡忙伸出手去扶田柾国,和金泰亨一起把田柾国拽到了座位上。


  田柾国的手紧紧攥住胸口项链,急促地穿着气,眼睛都冒出了血丝,金泰亨有些不安地朝高台那边看去,却看到托德居然也伸手捂住了心口,眉间蹙起。


  他伸手轻拍柾国的背,小声问:“是不是他?” 


  “喜报——”一个仆从忽然大喊着跑上高台,跪在托德面前,双手呈上一份信函。


  托德放下捂住心口的手,伸手接过信函,他打开信函,从左到右扫了一眼之后,嘴角几不可见地向上扬起。他举起信纸,高声道:“加西亚已被诛杀,反贼投降,王国安宁了!”


  观众席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人们交口称赞。“肯恩将军凯旋而归!”“国王万岁!”“喜上加喜,喜上加喜啊!”


  郑号锡平放在腿上的手默默紧握了起来。


  高台上的司仪已经开始高声念出大典流程,一个铺着红色绸缎的置物台被抬上来,上面放着个雕刻着坐在王座上小人的玉玺。


  柾国正努力调整着呼吸,他伸手捂住嘴,忍住吃痛的叫喊。


  门罗拿着一个华丽的权杖走向那枚玉玺,权杖被银丝环绕,顶端的狮鹫镶嵌着颗颗宝石。他举起权杖,狠狠地砸向行政大玺。人群顿时爆发出欢呼,掩盖住柾国的呻吟声,在挥舞的双臂之间,金泰亨看到高台上的托德闭起了双眼。


  “新王万岁!门罗·比奥福特万岁!”庆祝的声音震耳欲聋。


  温热的呼吸扑到金泰亨的耳后,田柾国的嘴唇几乎要贴到他的耳垂上,他才听清那声微弱的“是的”。


  


  “号锡——”一个红光满面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朝郑号锡走来,现在已经是下午,参加大典的人再次来到观看台,等待比武大会的开幕。在入座前,彼此熟识的侯爵贵族们正相互打着招呼。


  “皮尔斯,好久不见。今年金风岭的苹果收成如何呀?”号锡笑着迎接着来人。看来这位中年男人就是贝尔兹努的皮尔斯公爵了。


  “那还用说,摘下来的果子能一路铺到林赛他老家——”皮尔斯张开双臂描述着。


  “皮尔斯公爵,别来无恙啊。”一句冷嗖嗖的问候打断了皮尔斯,一个体型跟团乌云似的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男人滚着银边的皮带被一个雕刻着枯树图案的的金属圆形腰带扣扣住,“您还是这么的······健谈。”


  “林赛伯爵,要是您把减肥的功夫花在练嘴皮子上,您高低能当个侯爵。”皮尔斯怼道,“而且还是荷莱有史以来第二个侯爵。我拭目以待。”


  郑号锡笑而不语。


  林赛本想开口反击,可新来的一群侯爵贵族们向郑号锡和皮尔斯拥了过来,他只能冷哼一声,走上北半边观众席,坐在最高的位置。


  “他是干什么的?”金泰亨望着林赛伯爵。


  “他是当朝首相。跟那群老不死的待久了,自己也活得半人半鬼了。”皮尔斯嘟囔道。金泰亨意识到他口中的“老不死的”指的是比奥福特一家人后,不由“噗嗤”一笑。


  金泰亨在旁边看着这些人交谈叙旧。渐渐能分清楚各地人的区别了。主动上来跟郑号锡道好的,一般都是江夏和贝尔兹努的来宾,而一声不吭地经过他们,只偶尔点头行礼的,是忧勒和伊斯特的贵族。看台上的座位也分得很有意思,以高台为界,分成南北两边座位。北半边坐着的是荷莱国西、北方的贵族和领主,南半边坐着的则是东、南方的。


  这都不用动手,战争就已经开始了啊。金泰亨暗衬。


  而高台上也出现了几张新面孔,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妇人身着紫色长裙,坐在门罗的身旁。她身边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兴致勃勃地冲她说着些什么,妇人浅笑着回应。二人长着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睛。


  问过郑号锡后金泰亨才知道,紫色衣服的妇人是门罗的女儿,当今的公主——莫妮卡·比奥福特。而和她聊天的男子是她的亲侄子,也就是托德的孙子——马丁·比奥福特。


  而托德则迟迟未到。楚常仑跟他们解释说,托德·比奥福特这些年失忆症越来越严重,有时候连自己亲儿子都认不出来,现在还没到场,恐怕是忘了有比武大会这回事儿了。


  看台前的场地已经被重新布置,上午的鲜花与装饰品都被清空,露出场地中间一条长长的木栏,旁边摆上各种武器。上场的选手将会骑马从木栏的两端出发,冲向对方,用手中的骑枪进攻。为了减少伤亡,比武用骑枪多半是用无尖的皇冠状或杯型枪头,且枪身用空心或易折断的白杨木制成。若选手从马上摔下来,仍要以其他武器互殴,直到一方死亡、失去意识或者是投降。


  “现在走入赛场的是来自夏城李府的骑士刘至,以及来自枫糖镇斯皮尔公爵麾下的骑士马克·利奥!”司仪高声宣布道。


  “一开场就撞上我家了啊,号锡!”斯皮尔隔着排人冲号锡喊道。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号锡喊回去。


  两名选手全副武装,头盔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虽然知道比赛用的骑枪都是空心的,但是当两个骑士隔着道木栏冲撞到一起,短兵相接时,金泰亨的心还是提了起来。几个回合过后,马克·利奥重心不稳摔下了马。刘至没有乘胜追击,裁判员判刘至胜,两名选手友好致礼。


  比赛激烈进行着,失败的选手一轮一轮地被淘汰下去。伊斯特一个叫马南·盖文的骑士,和江夏一个叫昌尘的骑士骑马来到木栏的两端。


  “今天中午国王召开了御前会议······”楚常仑不知何时坐到了号锡身边原本属于南俊的位置,冲号锡小声道,“加西亚有三百残兵投降了,林赛子爵还有二百五十名士兵——”


  裁判一声令下,两人同时策马飞奔,马南·盖文用鞋上的马刺不住扎着胯下黑马,看上去格外急切。他的骑枪在两人接近之时往上微抬——


  “肯恩将军还剩七百名士兵。”


  “不止。”金泰亨开口纠正楚常仑,可就这么一晃神,一阵惊呼声从观众席上传来,他忙看向赛场。昌尘坐在马上的身体无力地向后仰去,一截断掉的骑枪插入了他的脖颈,他摔下马去,献血从他头下蔓延开来。马南·盖文扔掉断掉的骑枪,他的侍从忙递给他一根新的,而他本人若无其事地拉扯着马缰绳,走向木栏的一端。


  南半边的观众席上一片死寂。虽说比武大会伤亡在所难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伊斯特的那个骑士故意下了死手。这无疑是北方对南方的挑衅。昌尘并不是郑号锡麾下的骑士,但他还是吩咐侍从抬走昌尘的遗体,保存好,到时候带回江夏好生安葬。


  “为什么不止。”郑号锡问金泰亨。


  “我被那个肯恩公爵抓到他们家的地牢里去过,地牢里就有一两百个士兵,城堡里还有。”金泰亨解释道。


  金南俊骑着他的大青马上场了,他的对手是刚刚那个叫马南·盖文的骑士。金泰亨不由为他捏一把汗。


  “一共四百个。”田柾国突然开口了。


  “四百个?哪冒出来的四百个士兵?”楚常仑有些惊讶。


  马南·盖文被金南俊打下马来,他从地上爬起,一把抢过侍从递给他的斧头。金南俊下马从旁边拿过一把长剑。


  “我晚上趴在墙上往肯恩院子里面看的时候,城堡里的士兵晚上每半小时换二十个士兵,地牢里的每小时换四十个士兵,一晚上换五次。一共四百人。”田柾国分析道。


  金南俊躲过几斧头进攻,几个来回后就把长剑抵上了马南·盖文的胸口。金泰亨呼出一口气。


  “林赛和肯恩的士兵都要到皇城来吗?”郑号锡问常仑道。


  常仑摇摇头:“不确定,但肯恩将军的御林军肯定是要回来的。”


  “虽然还不知道枫糖镇那四百名士兵什么时候会到,但多伊尔·肯恩将军最晚明天中午也要到了。”郑号锡眉头微蹙,“尽管肯恩的士兵加起来只有一千一百个,但还是先下手为强,在他们来之前占领皇城比较好。”


  “你想什么时候动手。”常仑的声音低若耳语。


  “明天凌晨。”郑号锡说。


  还站在赛场上的选手寥寥无几,几轮过去之后,金南俊和一个林赛家的骑士来到了木栏两端。


  “最终之战!一局定胜负,预备——开始!”司仪激动地喊着。话音未落,林赛家的骑士就扬鞭冲出,身后墨绿的披风飒飒作响。


  他的骑枪避过金南俊用盔甲上特意加护了的左胸,转而刺向金南俊的右胸,金南俊用盾牌挡下这一击。骑士及时收回骑枪,避免自己被拖下马来。跑到木栏两头后,两人调转马头,开始新一轮的冲击,骑士这次直直刺向金南俊被头盔护住的头部,金南俊忙歪着身子躲开,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失去了重心,上半身从马背上坠下,死死抓住缰绳以防掉到地上。大青马也是通人性,立刻就停了下来,让金南俊下马。


  林赛家的骑士提着长剑向金南俊走去,金南俊也拿起一柄剑迎上。骑士刺向金南俊脖颈,被金南俊挥剑震开,他剑尖一转又朝金南俊持剑的手腕刺去,金南俊后撤手肘,这时骑士忽然拽住自己的披风猛地扯下来,朝金南俊头上扔去,之后提剑刺向金南俊头颈。


  不好,他这是要下死手。金泰亨暗叫不妙。


  尽管视线被挡,看不清骑士的攻势。但金南俊仿佛感受到了对手浓浓的杀气,他毫不犹豫地举起一只手:“投降。”


  骑士手腕一抖,剑刃堪堪擦过金南俊的脖颈。就差一点。金泰亨想,松了一口气。


  “那么今天的冠军就是来自松落湖畔林赛伯爵麾下的见习骑士!”司仪宣布道。听到“见习骑士”这个身份后,观众席上传来诧异的呼声。


  “这位见习骑士,摘下你的头盔,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上午刚登基的门罗命令台下单膝跪地的获胜者道。


  获胜者摘下头盔,一张另金泰亨意想不到的面孔露了出来:“在下冯·扬,见过陛下。”


  金泰亨目瞪口呆,这个见习骑士在四天前的十字路酒馆还试图袭击他,结果当着他的面脑袋开花。此时,已经死去的人居然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身旁的田柾国眯起眼睛仔细瞧着冯·扬,显然还没把那人给认出来,金泰亨真想给他配副眼镜:“那是那天晚上酒馆里的那个要抓我们的骑士啊!他怎么又活过来了,真是活见鬼!”


  田柾国听到他的话后显然也被吓到了,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郑号锡听到他的话后奇怪道:“你说什么,为什么说那人‘又活过来了’?”


  金泰亨低声把在十字路酒馆发生的事情用两三句话给郑号锡解释了一番,郑号锡听后皱起眉头。


  “你想要什么,获胜者,国王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门罗缓缓道。


  “属下别无所求,只想要个公道。”“冯·扬”振振有词。看台上的观众听后开始窃窃私语。


  “嗯?”门罗看起来起了些兴致,“你想要什么公道。”


  “四日前,属下在来皇城的路上途径十字路酒馆。当时是黑夜,虽然酒馆内的灯是亮着的,属下还是想先透过窗户往里面看看屋里有没有人。怎料到——属下目睹了一场骇人听闻的罪行。”听到这里的金泰亨心里咯噔一下。


  “有两个年轻男子抢劫酒馆内的老板和老板娘,老板和老板娘没有就范,那两人就直接杀死了他们。为了不让人走漏风声,他们还杀死了当时在店内的一名顾客。属下一人不敌他们二人,无奈只好先行一步。希望陛下明鉴,还在酒馆中遇害的三人一个公道。”冯·扬震声道,看台上不明真相的群众都不禁为止动容,金泰亨却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渐渐沸腾。


  “好。朕这就派治安官严查此案,抓出凶手,杀头示众。”门罗答应道。


  “陛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冯·扬缓缓开口,忽然站起身来,举剑直指看台上的金泰亨和田柾国——


  “真凶就在眼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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